脚耳光 做狗的开始

　　中新社北京5月4日电 题：民间交流如何共叙中法“甲子”情谊？

　　——专访法国吴建民之友协会主席徐波

　　作者 崔白露

　　

　　今年初，庆祝中法建交60周年“甲子晚宴”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举办，来自中法两国政治、经济、文化、艺术、教育、科技及华侨华人青年代表等百位嘉宾共聚一堂，庆祝中法“甲子”华诞。

　　作为活动的发起人和策划者，法国吴建民之友协会主席徐波，长期在法国从事中法民间友好工作。近期，徐波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分享其参与中法民间交流二十多年来的心路历程，以及对中法友好关系的理解。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您筹办中法60周年“甲子晚宴”的初衷是什么？

　　徐波：中国文化中，一个甲子，代表着一个周期的结束和新的轮回的开端。作为在法国生活的中国人，我意识到“60年一个甲子”的特殊文化意义，因此希望以此为名，将中法两国民间社会具有代表性的人士齐聚，为上一个甲子的友谊画上圆满句号，并共同为新的一个甲子勾画美好图景。举办晚宴，也想借此表达其背后的象征意义和中华文化内涵。

　　

2024年1月25日，庆祝中法建交60周年“甲子晚宴”在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举办。受访者供图

　　从事中法友好工作占据了我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我曾深度参与中法建交40周年庆祝活动，见证了6000名华侨华人盛装行走在香榭丽舍大街，埃菲尔铁塔首披“中国红”；2014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任职期间，我与希拉克总统时期的法国文化部长雷诺一起策划组织了纪念中法建交50周年的巴黎大皇宫“中国之夜”，时任法国总理艾罗率9位政府部长参加，1.5万名法国观众到场，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中法两国关系的高光时刻，经常萦绕在我的脑海。长达三年的新冠疫情和波诡云谲的国际政治，使当下的中法关系面临一些新挑战。“甲子晚宴”的实质，就是让爱中国的法国人和爱法国的中国人聚在一起，向全世界发出两国人民将会继续友好的信号。

　　此外，中法关系是中欧关系、中国与西方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法关系好了，中欧关系、中国与西方的关系也会受益，正如1964年中法建交带动了整个西方世界，包括美国对新中国的承认。

　　因此，“甲子晚宴”以民间交流的方式庆祝中法建交60周年，是作为献给两国人民、献给中法建交60周年的一个礼物。

　　

2024年1月25日，参加庆祝中法建交60周年“甲子晚宴”的中法嘉宾共切甲子生日蛋糕。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记者：中法关系是世界大国关系中的一对特殊关系，60年来，中法关系始终走在中国同西方国家关系前列，为两国人民带来福祉，为世界和平、稳定和发展作出贡献。您如何理解这句话？

　　徐波：中法关系始终走在中国同西方国家关系前列，从60年前毛泽东主席和戴高乐将军作出中法全面建交的历史性决策之日起，就已经奠定了中法两国关系的基石。

　　从战略角度看，奉行独立自主是法国外交的基因。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时任法国总统戴高乐在国际事务上坚持独立自主，使法国在美苏争霸的两极世界“长袖善舞”和“四两拨千斤”，在国际舞台上发挥“力量平衡者”的角色。而法国的外交理念，正好与中国始终秉持的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走符合国情的发展道路相契合。

　　当今世界大国之中，中法两国都是世界多极化的倡导者，致力于多边主义，倡导国际关系民主化，希望有一个稳定繁荣的世界。这就是为什么当2003年美国出兵伊拉克时，只有法国在美国的西方盟友中站出来对小布什说“不”。2005年，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作出重要贡献，中国予以坚定支持。2015年《巴黎协定》的成果也非偶然，中法两国在此次会议以及整个联合国气候变化事业中的合作，推动了全球气候治理进程。

　　习近平主席强调，中法关系的独特历史塑造了独立自主、相互理解、高瞻远瞩、互利共赢的“中法精神”。我想这是对中法关系为何能走在西方世界前列的高度概括。

　　

2024年1月16日，以“共同向未来”为题的庆祝中法建交60周年大型文艺晚会在巴黎举办。李洋 摄

　　中新社记者：您长期致力于中法民间交流工作，中法民间交流的优势在哪里，两国人民如何相互“吸引”？

　　徐波：两国关系不是空中楼阁，中法民间交流的优势，除了战略基础之外，还有文化。

　　我对中国和法国朋友说，要对中法关系的未来充满信心，这种信心源于双方人民在文化上的相互吸引和欣赏，是中法友好的基本盘。两国人民中的绝大多数对政治，特别是地缘政治不感兴趣，他们更关心每天的生计和获得有意思的生活方式启迪。将文化交流引入中法关系的核心位置，两国关系就有了无限的抗压性。

　　60年前，戴高乐在中法建交的记者招待会上形象地说，中国的历史与世界一样古老，承认中国就是承认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对法国人来讲，“与世界一样古老”的中国，其文化魅力是永恒的。爱文化是法国的民族基因，以及法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巴黎十三区有个唐人街，是欧洲最大的华人聚居区，每年春节游行，看热闹的法国人比华侨华人还多。国乐二胡大师果敢，获法国文化部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是首位获此殊荣的中国传统音乐家。画家严培明、王度的绘画作品征服了法国艺术界和上流社会，张艺谋、贾樟柯的电影在法国深入人心。

　　同理，中国民众也对法国电影、文学、艺术、米其林餐厅、路易威登和爱马仕很有兴趣。

　　

2018年2月，巴黎十三区举行春节彩妆游行，吸引成千上万的巴黎市民围观欣赏。龙剑武 摄

　　法国知名导演让·雅克·阿诺在“甲子晚宴”上的致词让人记忆深刻，他说自己此刻“想家了”，想在中国的“家”。他谈起在中国拍摄电影《狼图腾》的7年是其人生中非常快乐的日子，在从北京到内蒙古片场的路上，与他同行的中方工作人员和他畅谈司汤达、巴尔扎克、雨果等法国作家及其文学名著，还有内蒙古当地的养狼人，从未去过法国、不会法语，对法国文化却如数家珍，这些都令他深受震撼。可见中国人民对法兰西文化的热爱！

　　如果还要举例，我们还可以追忆法国大革命、巴黎公社等法国革命思想对中国社会的影响，谈20世纪初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谈陈寅恪、林语堂、巴金、徐悲鸿、冼星海等众多中国文化名人在法国的游学旅居经历。今天，两国人民还通过商品贸易紧密联系，譬如此次“甲子晚宴”特意邀请了一位法国奶农，因为他把法国奶制品带到了中国人的餐桌，把两国人民联系在一起。

　　

2015年2月，电影《狼图腾》首映发布会在北京举行，该片导演让·雅克·阿诺，主演冯绍峰、窦骁、昂哈妮玛等亮相推介影片。廖攀 摄

　　中新社记者：您对未来的中法民间交流有何期待？

　　徐波：国家是由人组成的，中法友好首先要做好两国人民的工作，其中相互理解很重要。法国社会就像一个多面魔方，有很多值得学习借鉴之处，也有许多典型的社会问题，如今年初的法国农民“围困巴黎”抗议活动等。但看今天的法国，要有一种全面、包容的眼光，例如法国依旧是世界第一旅游目的地国家，在航空、生物技术、绿色能源、精细化农业、教育、奢侈品等领域全球领先，在医疗、失业保险等方面的福利居于世界前列。因此，国家之间需要持续沟通对话，人民之间需要加深交往交流，看到彼此的好处和长项。

　　2023年11月，中国对来华短期停留15天或以下的法国公民实施免签政策的决定，在法国社会引起巨大反响，相信这样的利好政策有助于两国的民间往来。今年也是中法文化旅游年，两国人民特别是艺术界人士跃跃欲试。还有即将登场的巴黎奥运会，中法人民一定能利用这些难得的机会，相互交往交流。

　　

2021年10月，民众在巴黎市政厅矗立着的奥运五环标志前拍照留念。李洋 摄

　　最后，我还想特别强调青年交流。中法两国领导人在中法建交60周年互致贺电时，都提及要推进双边青年的交流合作。去年马克龙访华后，在致函感谢中山大学的信中也表达了“重新点燃两国青年人对彼此国家的兴趣，推进两国对对方青年的吸引力”的期望。今天，年轻人获取信息的途径多元，有自己的判断力和广阔视野，看问题比较客观理性，这对中法两国人民之间的交往大有裨益。青年人之间的交往加强了，“中法精神”才能延续到下一个甲子年。(完)

　　受访者简介：

　　

徐波。受访者供图

　　徐波，法国吴建民之友协会主席，法国艺术与文学司令官勋章获得者，长期致力于中法文化交流，曾深度参与中法建交40周年、50周年的组织工作，2010年上海世博会申办、筹备、运营期间的国际沟通工作，2011年至2016年间参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人文事业。2016年底创建法国吴建民之友协会，在法国社会大力推进中法人文合作。著有《转型中的法国》《远见：戴高乐领导力与大变局时代的启示》等著作十余部，任全球化智库(CCG)、察哈尔学会非常驻高级研究员、财新网特约评论员。